昨天,昆明五华区丽阳新城二期烂尾达7年之久的15栋楼被一次性爆破,场面颇为壮观。
炸是非炸不可的。
毕竟该项目从2013年就彻底停工,雨水早已经在多个雨季进入地下室,基础长期浸泡在水中,建筑外观也有质量缺陷,光从安全考虑,也得炸了它。
当然了,炸楼这一现象,并非昆明仅见。
2019年5月30日,郑州市区东明路附近的城中村常砦两栋10多层高烂尾楼房被集中爆破;9月5日,湖北宜昌对当地的意达大厦进行了爆破;
2018年5月26日,在山东烟台,4栋海景房在仅仅15秒内被集中爆破,瞬息之间,高楼被夷为平地;
……
而能上新闻的炸楼,往往要么是因为地理位置优越,要么是因为楼高或多,爆破需要技术,甚至会破历史记录。那些数量庞大的非高楼爆破,恐怕是没有资格上新闻的。
当然了,有的烂尾楼的确是因为年久泡水,质量上存在隐忧;有的烂尾楼则是因为“风水”、名声等原因,哪怕后续资金进入,将楼给盖好,也是卖不上价的。
因此,重新规划、拆旧建新,就成了开发商的必然选择。
而昆明的烂尾楼又自有其特色。
去年频上热搜,大批业主硬核入驻的“别样幸福城”,开发商承诺2015年交房,却从2014年起就停工了。本来是给孩子上学买的房,结果孩子小学都毕业了也没能住进去。背负着房贷还交着房租,面对不断上涨的生活成本,走投无路的他们不得不住进了这早该属于他们的房子,并开始了开荒的日子。
据昆明本地的都市时报2018年的一篇报道,23家房企以并购收购方式获取的烂尾楼项目多达44个。除此之外,当地仍然存在大量5年以上的烂尾楼,最长的停工时间已经有18年之久。
数量多、分布广,是昆明烂尾楼的特点。
这不得不从“仇卖光”说起。
这位深得新自由主义神髓的仇和,2007年底主政昆明。
2008年2月,《昆明市关于加快推进“城中村”重建改造工作的指导意见》发布,计划在5年内,将昆明市336个城中村全部改造完成;2011年,《昆明城中村改造三年计划白皮书(2011-2013年)》将原计划的改造的城中村增至382个。
全城都在拆,都在建。
这在国内,是前所未有的。
这个时候,许多资质不足、实力不强的中小开发商乘势进入。在房价暴涨期和房市寒冬期的交替中,这些小开发商很容易就倒掉,于是烂尾就大量的产生了。
全城皆工地的昆明,这个问题就显得尤为突出。
2015年初,仇和落马,难以为继的造城运动也随之“烂尾”。
或者说,哪怕仇和还在,“烂尾”也是必然。距最初提出336个城中村改造的2008年已经过去了7年,2015年真正完成改造的只有30个,随处可见的都是停工工地的或者拆了一半的城中村。
这背后还有高度依赖土地的财政。
据报道,昆明市2019年上半年房地产开发投资占GDP比重高达36.3%,超越三亚、海口,成为全国房地产最高依赖度的城市。
自然,开发环滇池一线也就成了必然。
之后,发生在滇池南岸广-济、富-有村一带的群-ti-性事件,直接促成了仇和继任者张田欣的落马(此为导火索)。
这里头离休干部原省政协副主席杨维骏老人和“滇池卫士”张正祥与当地农民一起,做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斗争。
但依然没能阻挡对滇池的野蛮开发。
直到今年四月,生态环境部通报:昆明相关区围绕滇池“环湖开发”“贴线开发”现象突出,长腰山区域被房地产开发项目蚕食,部分项目直接侵占滇池保护区,挤占了滇池生态空间。
拆和退,并修复环滇一线的生态,那是必然的。
但对于遍布城市各处的烂尾楼而言,接下来的炸楼,恐怕还会继续。
2015年底,当时还风光无限的地产商某炮就提到:“以全国房地产一年近13亿平方米的销售面积来看,接近7亿平方米的库存并不算多。但问题在于,这其中有大量库存属于很难消化的部分。换句话说,只能炸掉,不会因为任何政策而消化掉。”
意即,从资本的“理性”而言,楼多了怎么办?宁可炸,也绝对不能降价销售。
这倒是与当年美国资本家宁可把牛奶倒进河里,也不能降价卖给饥肠辘辘的普通人如出一辙。
近期,昆明多个楼盘售价大跳水。于是,8月11日昆明市房协组织TOP30房企及大型经纪公司召开“稳房价、稳地价、稳预期”工作要求座谈会,提出:将加强市场监管及监督,发现扰乱市场现象,尤其恶意降价行为及时举报。相关部门首先约谈相关楼盘项目,如不整改,情节严重者将停止项目网签。
房涨不跌,那可不仅仅是房地产商的期望。
既然有“限跌令”,那么我们恐怕还会陆陆续续的看到壮观的炸楼景象。
这一屁股的屎,怕是不好擦。
而房住不炒,要真切的落实下去,可以想见会有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