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与小镇做题家

明星与小镇做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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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社会,无论城市,乡村,人人都应该享受公平赢取机会的权力。这是共和国进步的根基。但随着社会竞争的加剧,贪婪者越发贪婪,以至于开始挖掘自己乘坐的大船。富者愈富,贫者愈贫,乃至富者压榨着贫者,并把这种行径视作天经地义是可怕的。比何不食肉糜更糟糕的,是不肯做安安饿殍。这种上位的志得意满与心安理得,最终将使社会失去进步的朝气,滑入保守与腐朽的深渊。

  小镇做题家又被人嘲了。最近易烊千玺考了个编,在国家话剧院。这其实算过去双轨制残留,几十年如一日。明星的编制,尤其是流量明星的编制,已经完全脱离了待遇的范畴,而成了一种身份象征,确实不合理,也该改改了。

  倒是《中国新闻周刊》给这事加了一把火。质疑的网友被嘲讽是考不上理想编制的“小镇做题家”,“认为自己的收入低,是因为明星从既定的盘子里抢走了自己那一份”。

  据网友调查,《中国新闻周刊》是惯犯了。刊文的这位主任一惯站在娱乐业一方,曾表示“天价片酬是合理的”。在他的逻辑中,那些质疑娱乐业的人,特别是“小镇做题家”,满肚子都是扭曲的仇富心理。不做安安饿殍嘛,妄图破坏和谐。

  这两年网络上确实有一股嘲讽“小镇做题家”的风潮。小镇做题家,顾名思义是来自小地方的年轻人,靠各种考试,考研,考公,考证,一步步迈入城市,实现了社会阶层的跃迁。把这些人称为做题家,自然是带着戏谑的,好像他们最大的本领就是做题,除考试之外再无大用。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有没有除了考试一无是处的家伙,确实有,甚至能发展出让高校研究生招考望而生畏的考研专门校。更典型的应该是三门干部,也算当代一害。但说到底,没有大量来自城镇农村的社会中间层,不可能支持起中国最近几十年工业化建设和社会发展的骨架。往上三代几个人不是来自小镇,当代的哪一座大城市不是依靠这种天南海北的人才富集效应发展壮大的。市场淘汰不是吃干饭的,这些来自远乡的青年,没有两把刷子又怎么可能在大城市立足。

  小镇做题家实际上含有两层意思,做题家和小镇。做题家这个称呼当然是带有恶意的,但这玩意的本质是什么,不就是科举的当代发展。确实有读书读傻的酸秀才,五谷不分,百无一用。可东华门考出来的是天下第一等英雄好汉,这种思想一样深入中国人骨子里的。从根子上说,科举,或者说通过有具体标准,又具备广泛可操作性的考试来选拔人才,恰恰是中国人对世界最大的贡献。

  当代教育有没有问题,当然有问题,问题不小。不然不会出眼高手低,只会考试没有一点科研能力的考试型研究生和一点专业素质都没有,唯一目标是考公的考编专业户。

  应试教育制造出专门做题家这种事情,确实存在。如果教育不是为了培养能力而是为了通过考试,肯定出了问题。但考试这种形式是不应该否定,尤其是没有找到好办法之前?盲目否定更不应该。甚至到目前为止,我们名为否定应试教育,然而在实际操作中,又是什么样呢?

  我们回过头来,这些年对应试教育的逆反,所谓素质教育成功了吗?进一步,是不是随着所谓素质教育不断暴露的问题,反而显得过去的应试教育还更合理些?用会不会滑雪,能不能跑到非洲考察土著和拿到大佬推荐信上来评价人才,上名牌大学,素质则素质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心里不还清楚。

  所以,我们看问题应该看主流。那些被嘲讽的“小镇做题家”,恰恰代表了一个过去教育相对公平的年代。老师和教材还是公平的,不会主动或被迫隐藏知识点,逼着学生去上补习班。大家扎扎实实的做题,枯燥、单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其不合理的地方,有时代的局限性,也确实有需要改良发展的地方。但这好过如今一些人拼命在搞的独辟蹊径。那玩意还不如说叫打穿制度的墙洞,权钱交易的密道。

  我们愿意消灭做题家这种存在,使教育和考试更能体现能力,更能适应当代社会的需求,但绝不是用来体现家境。然而,当代嘲讽做题家最多的,像《中国新闻周刊》之流,代表的是一条完全不公平的道路。

  他们中的许多人,是利用各种父祖所遗留社会资源上位的获利者,甚至有些人自己都曾是做题家。而他们现在所追求的是固化这种优势,最终把选拔的标准掌握在自己手里,而这又决定了社会发展的方向。他们要消灭的本质不是做题家,也不是应试教育,而是一个以无差别考试所代表的公平选拔。

  说完做题家,我们再来说小镇。其实你和一个人说他们做题家,人家未必介意。说到底,能成家,多少都说明人家奋斗有了成果。这就是一种肯定,更不用说中国人骨子里还是认同考试,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回事的。其实小镇也没什么不好,如果真的功成名就,小镇倒是和光荣的伤疤差不多。朱元璋就不在乎自己世代务农,没必要和朱熹扯上关系。但大多数被戏称为“小镇做题家”人可能要在乎。

  因为他们好不容易在城市立足,很多人还颇有些勉强。越来越多年轻人能明显感到城市日益高昂的生活压力和那种吸干后滚蛋的恶劣风气。这种情况下,和他们谈小镇,给他们贴标签,其实就是一种歧视和施压,试图否定他们作为城市的一份子。

  城市对外来者的不友善,大概打有狗那年就有了。作为机会和资源汇集地的城市,也不可能无限生长,一面它要吸收新的力量,一面要淘汰已经无用的部分,高房价,高竞争,乃至既得利益者对外来人的排斥,都是这种机制的一环。

  外来者进城务工对城市是好事,就算嫌弃脏乱差,谁也离不开他们。甚至还有利于维护一些人的优越感。而小镇做题家惹人讨厌的地方就在于他们不甘于提供廉价城市服务的,而是试图在城市里谋取一份属于城里人体面工作。这就不免要发生冲突,带来恶意和嘲讽。在一些人看来,这些小镇做题家们不是城市发展的原动力,而是强行挤进了城市,分薄了资源,使生存的空间变得拥挤起来。这种冲突不仅仅来自资源的争夺,比如生活习惯,文化背景都会产生隔阂。

  这种竞争,使一些城市的既得利益群体,在能力之外把矛头对准了出身,这是不合理的。哪座大城市不是竞争激励,这就是城市的生存之道。小镇青年当然带来了竞争,但他们也实实在在做出了贡献。真正的问题是,我们的城市发展正在加剧这种外地人无法立足的情形。这并非单纯的内卷和竞争,而是有意识的对人的过度压榨与弃之不顾。随着资本的恶性膨胀,以35岁现象为代表,到点滚蛋的现象,小镇青年只不过是诸多受害者中比较突出的一员。

  我们过去说过,小镇做题家这种人已经逐渐成为过去式。无论是城乡的发展,还是社会教育与社会财富分配的失衡,都在逐渐消灭他们存在的土壤。

  说两句做题家的缺点没问题,谁还没有点毛病。但娱乐圈之类的重灾区发出这样的声音就可笑又可恨。作为掌握话语权的存在,娱乐圈恰恰是各种近亲繁衍,公平失序的重灾区。倒不如说,他们通过这种方式来维护自己的地位,垄断财富与荣誉的分配,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外人又难以插手的圈子。而这样的一个圈子,居然集财富与地位的光环于一身,长期我行我素,不断向整个社会做出嘲讽与诱导,本身就体现了当代社会文化产业发展的一种畸形。

  不仅仅是娱乐圈,这种不公平正在我们社会弥散,这是很糟糕的。比如我们抱怨有许多三门干部,但许多三门干部恰恰不是小镇青年。或者说能上位的三门干部往往不是小镇做题家。相反,他们中的不少是所谓卡位上位,反应的其实是一种权力的代际传承。只要考这个紧箍咒没有拿掉,他们也会做题,但和小镇做题家骨子里所寄望的公平与奋斗是不同的,是一种社会流动性的丧失。

  当代社会的发展,尤其是整个国际环境趋于萧条的危险,正在使众多矛盾集中起来。这种高压下的敏感,才诞生了小镇做题家这种追溯式的概念。概念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社会,无论城市,乡村,人人都应该享受公平赢取机会的权力。

  这是共和国进步的根基。但随着社会竞争的加剧,贪婪者越发贪婪,以至于开始挖掘自己乘坐的大船。富者愈富,贫者愈贫,乃至富者压榨着贫者,并把这种行径视作天经地义是可怕的。比何不食肉糜更糟糕的,是不肯做安安饿殍。这种上位的志得意满与心安理得,最终将使社会失去进步的朝气,滑入保守与腐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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